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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3页）

&esp;&esp;李鹜说：“你把腿曲起，碗就放在膝盖上，左手稍微扶着一点，右手就可以拿筷子吃面了。”

&esp;&esp;沈珠曦照他所说做了，可是每个动作都战战兢兢。

&esp;&esp;“如果……如果面汤洒出来了……”

&esp;&esp;“洒出了就洒出来了，老子又不是只有一床被子。”明明只是一床被单，李鹜却说得自己好像是万贯家财的豪富一样。“没洒出来时候占多数，你怕什么？”

&esp;&esp;是啊，她怕什么？

&esp;&esp;在床上吃东西，和外男贴着肩膀——这是不守礼法，可是那又怎样？

&esp;&esp;这里没有父皇，没有母妃，没有傅玄邈，只有她和李鹜，以及一碗飘着葱花的细面。她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要不要去做，完全取决于她自己的想法。

&esp;&esp;他们对她弃之不顾的时候，就该想到，她会逐渐远离他们希望她成为的模样。

&esp;&esp;沈珠曦从没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是在床上吃一碗面。

&esp;&esp;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为了避免面汤溅出，贴着面碗，慢慢将筷子上的面条吸入嘴里。

&esp;&esp;“怎么样？”李鹜等她吃完一筷，问道。

&esp;&esp;“……好吃。”沈珠曦说：“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面条都要好吃。”

&esp;&esp;李鹜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esp;&esp;沈珠曦抬头朝他笑了笑，眼里还含着泪光：“没错。”

&esp;&esp;她低下头继续吃面，没有注意到忽然沉默的李鹜，和他定定的视线。

&esp;&esp;一碗面下去三分之一，沈珠曦饱了。她把面碗递给旁边的李鹜，他竟然就着她用过的筷子，直接吃了起来。

&esp;&esp;沈珠曦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服侍她的宫人虽然也吃她剩下的菜肴，但不是用的她的筷子呀！

&esp;&esp;她看着李鹜，欲言又止。

&esp;&esp;也许民间不讲究这个？

&esp;&esp;无论如何，他吃也吃了，这时说破，反而尴尬。沈珠曦说服自己移开目光，只听着身旁呼噜呼噜的吃面声。

&esp;&esp;很粗俗，和优雅丝毫沾不上边的声音，却莫名其妙，让沈珠曦感到一阵安心。

&esp;&esp;她说：“李鹜——”

&esp;&esp;“嗯？”李鹜头也不抬。

&esp;&esp;她低着头，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esp;&esp;过了片刻，李鹜的声音重新响起了。

&esp;&esp;“你真是个呆瓜。”他说：“我又没怪过你。”

&esp;&esp;那些沉重的情绪，那些自厌和自弃，在这一刻统统从沈珠曦身体里溜走，她从未如此轻松过。

&esp;&esp;“……谢谢你。”她用蚊蝇之声道。

&esp;&esp;“嗯。”

&esp;&esp;吸食面条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esp;&esp;不优雅，但比任何优雅都要真实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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