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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第3页）

&esp;&esp;刘恒畅正在房中配药，听到动静后出门一看，着实受惊不浅。乌蒙云悠的伤在致命处，另几名巫医不敢懈怠，将他七手八脚地抬回床上。刘恒畅则是扶起凤小金回房，试过脉后，皱眉道：“旧伤本就未调养好，这又……还是先躺下吧。”

&esp;&esp;他一边替他宽去血衣，一边又试探着问：“是梁戍所为？”

&esp;&esp;“是。”凤小金将面具摘到一旁，露出苍白无血色的脸，嗓音嘶哑道，“他还真是有仇必报，而且是当场就报。我伤了他的手下，他就在同一时间，险些打断了我的喉咙。”

&esp;&esp;“咽喉的伤倒不重。”刘恒畅道，“往后几天得吃软烂的肉泥豆腐与粥汤面条。”

&esp;&esp;“豆腐。”凤小金突然笑了一声，有些瘆人的那种惨笑。刘恒畅心中不解，豆腐有何可笑，便继续小心套话，“凤公子不爱吃？”

&esp;&esp;“闻着恶心。”凤小金靠在床头，“豆子的腥味，你们难道不觉得恶心吗？那种粘稠的液体，流在地上，引得苍蝇纷纷往上飞。”

&esp;&esp;一句话，说得刘恒畅也食欲全无。凤小金却像是被这段回忆所牵引，“我吃了许多豆腐，卖不出去的，馊了的，也做过许多豆腐，在寒冬腊月，和牲口一起推着那扇巨大的石磨。”

&esp;&esp;刘恒畅听得有些激动，倒不是激动磨豆腐，而是激动这位白福教上下公认最神秘的高手，终于肯开口提及往事，他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个字。凤小金却已不愿再多言了，他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打开一瓶嗅盐，竭力想使自己从浓而不散的腥臭味中抽离。

&esp;&esp;刘恒畅及时替他往嗅盐中加了几滴清凉脑油：“我以为凤公子自幼就是跟在教主手下。”

&esp;&esp;凤小金闭起眼睛，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教主应当很快就会来了，他不会允许云悠在这种时候受伤，定会全力救治。”

&esp;&esp;“哥！”话音刚落，院中就响起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刘恒畅回头看向窗外，跟在乌蒙云乐身后的，还有另一名黑衣中年男子，正是朝廷缉拿的

&esp;&esp;冬日里的太阳照着小院，刘恒畅将药草晒干后，就坐在台阶上，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炸豆腐蘸着椒盐吃，一边吃，一边留神着后头的动静。没过一阵，果然有脚步声传来，在屋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赶忙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里，又将油纸包匆匆揉拢，站起来打招呼：“凤公子。”

&esp;&esp;一开口，一股浓厚的椒盐豆腥味。刘恒畅看起来有些尴尬，凤小金坐在石凳上：“不必紧张，我只是自己不吃，并不是不许别人吃。”

&esp;&esp;“是，是。”刘恒畅将剩下的油炸豆腐果放到一旁，“先前云悠公子总说这家的石磨豆腐好吃，今日我恰好要去买药，路过店铺，就顺手买了一包。”

&esp;&esp;凤小金从袖中取出嗅盐，看起来的确是对豆腐的味道厌恶极了，刘恒畅识趣地收拾完桌子，又在厨房里漱了两三遍口，方才回到院中。他是存了心要套话的，现在气氛既已烘托得差不多了，便拐弯抹角往主题里带，试探道：“凤公子倘若有什么陈旧心结，不妨试着说出来，我或许能治，总比一直压在心里要强。”

&esp;&esp;“不算心结，只是单纯的恶心而已。”凤小金合上嗅盐，眉头微皱，“我是在一家豆腐坊中长大的，从我记事起，生活里就到处都是这种浓而不散的豆腐腥臭味，我娘……”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刘恒畅旋即紧张地心提起来，生怕对方又就此扼断话头。

&esp;&esp;幸好，凤小金仍继续道：“镇上的人都说我娘是大美人，我却一直不懂，她一天到晚用一块布巾遮住头发，拖着病躯洗豆子、磨豆子，身上消瘦得不见一点肉了，脸白唇也白，怎么还能被称之为美人。在那时的我眼中，左邻右舍随随便便一个女人，都要比她穿得更鲜亮，活得更光彩。”

&esp;&esp;刘恒畅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凤公子如此厌恶豆味，幼子寡母……这营生需要力气，该是由男人去做的。”

&esp;&esp;“这营生并不是她挑的，是她男人挑的，她是带着我嫁给了一个豆腐佬。”凤小金淡淡道，“后来，我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esp;&esp;刘恒畅吃惊：“啊？”

&esp;&esp;凤小金说，那是他该死。

&esp;&esp;“杀人的时候，我只有八岁。”

&esp;&esp;却已经受了足足五年的虐待。那个豆腐佬既丑陋又窝囊，家里穷得叮当响，偏偏酗酒好赌，在外头输了钱，回来只问媳妇讨要，不给就打，打得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在寒冬腊月里痛哭。

&esp;&esp;“那间脏乱的豆腐坊，本来是没什么生意的，但有许多男人，还是愿意到我家买豆腐，一年的收入竟然能称得上不错。镇上的女人因此记恨我娘，见了面就骂她，可笑的是，那豆腐佬竟然也骂她。”

&esp;&esp;骂的内容无外乎是裤裆里那点事，将各种难听肮脏的话说了个遍，命里苦得简直见不到一丁点甜。凤小金道：“在我八岁那年，我娘得了一场大病，没有挺过去，走了。在临终时，她哭得很伤心，担心我往后的生活，但我却不伤心，我替她高兴，高兴她终于不必再过那种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我是笑着将我娘下葬的。”

&esp;&esp;下葬后的第二天，他就用早已攒好的蒙汗药，加在酒里，将豆腐佬迷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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