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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最后,我们这些从凉州来的人想出个办法,”说到此处,赵晏顿了顿,“大概就是铤而走险,以我们几人的性命,换取一个接近他、并杀掉他的机会。那天我打晕阿弟,把他留在安西都护府,自己和其他人去执行这项刺杀任务,我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谁也没想过还能活下来。”
&esp;&esp;“但最后,只有我成为幸存者。”
&esp;&esp;“因为有人用他的命换了我一命。”
&esp;&esp;“他不是我阿爹麾下的人,只是机缘巧合与我们结伴同行,到达西州之后,我以为他已经离开,谁知他竟然……阿瑶,他仅有十七八岁,和虞将军、和令兄一般大,他还那么年轻。”
&esp;&esp;赵晏的嗓音如同裹在浓酽的雾气中,带着几分缥缈与不真实。
&esp;&esp;姜云瑶侧头去看她,却见她闭着眼睛,半张脸埋在衾被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了过去。
&esp;&esp;夜色如水,清辉洒落。
&esp;&esp;方才那一番话,似乎只是她稍纵即逝的幻觉。
&esp;&esp;-
&esp;&esp;第二天清早,两人乘车前往长安,虞朔带领护卫们伴驾随行。
&esp;&esp;姜云瑶原本还想再睡一觉,但她惦记着昨晚发生的事,有心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提起。
&esp;&esp;她隐约记得,兄长率领的援军在西域大获全胜,班师回朝之后,论功行赏,并未提及那些冒险行刺敌军首领的凉州人,更不曾料到赵晏竟然也在其中,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九死一生。
&esp;&esp;可那对赵晏来说,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esp;&esp;赵晏看她欲言又止,投来探寻的目光。
&esp;&esp;姜云瑶略作迟疑,旁敲侧击道:“晏晏,你在安西都护府的时候,可曾见到我阿兄?”
&esp;&esp;如果赵晏和兄长碰面,以她的脾性,定会为牺牲的同伴们争取一记功勋。
&esp;&esp;“没有。”赵晏回答得干脆,猜到她心中所想,“那场刺杀之后,我虽然活了下来,但也受伤不轻,我害怕自己留在西州,便再也回不去了,于是即刻出发离开,想见阿爹和阿娘最后一面。”
&esp;&esp;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如同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但旋即,又认真道:“那些牺牲的人,阿爹已经向陛下求得战功及抚恤,只是用了其他理由。”
&esp;&esp;姜云瑶便没有再追问。
&esp;&esp;赵晏三缄其口,或许涉及军务机密,她纵是公主也不该贸然打听。
&esp;&esp;赵晏却借机道出长久以来的疑惑:“阿瑶,陛下为何会派太子殿下去西域?”
&esp;&esp;按说储君不得随意离京,更遑论带兵到那么远的地方作战。
&esp;&esp;雍王尚且年幼,万一太子遭遇不测,必将引发朝野动荡。
&esp;&esp;“阿爹原本想让叔父去,毕竟叔父是名义上的凉州大都督。”
&esp;&esp;赵晏点头。
&esp;&esp;凉州都督府下辖凉州、甘州、肃州,并统管沙州都督府,大都督作为从二品的官衔,通常不会随意授人,过去三年,父亲负责凉州内外事务,但大都督的职位却是由广平王在京城遥领。
&esp;&esp;“但阿兄设法说服阿爹和叔父,让他们同意换他去。”姜云瑶幽幽道,“或许他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因为总有人说,他享有的一切都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天而降。”
&esp;&esp;赵晏明白她话中之意。
&esp;&esp;姜云琛出生时,今上已经被立为太子,先帝特地大赦天下,以庆贺皇长孙降世。
&esp;&esp;承业二十年,先帝驾崩,今上即位,他年仅六岁就做了储君,没有同龄兄弟夺嫡争宠,也没有后宫妃嫔的明枪暗箭,他几乎是生来就拥有别人一生望尘莫及的东西。
&esp;&esp;小时候,尤其是最初认识的那几年,她总觉得太子自视甚高、骄傲不可一世,之后细想,这样的出身,换做旁人,指不定会养成何等飞扬跋扈的性子。
&esp;&esp;他能做到明辨是非、知书达理,文韬武略样样不落,已是难能可贵。
&esp;&esp;“阿爹原本的意思,是叫他坐镇凉州,与赵将军共同击退天渊,奉命支援安西都护府的则另有其人。岂料阿兄先斩后奏,待他亲征西域的消息传回洛阳,阿爹再想阻止,为时已晚。”
&esp;&esp;赵晏心里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esp;&esp;姜云琛不愿意留在凉州,是因为她在那里吗?
&esp;&esp;但又觉得,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他就算讨厌她,也不至于幼稚到这种地步。
&esp;&esp;再说她已经出发去往西州,他从父亲那里得到消息,若想躲她,更该留在凉州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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