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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干裂的嘴唇因说话时大幅度的张动裂开了几个血口子,眼睛也因怒与惧布满了红血丝,倒像字字泣血:“十五年前,我爸没有吸毒发疯!他是拿了别人的钱,才去杀的那个警察!”
&esp;&esp;双耳的鼓膜嗡嗡作响,沈听疑心是自己吹风吹得久了,才产生了这荒谬震颤的幻听。幻魇入心,胸口像被人用利爪,撕开了一道口子,剧烈的酸疼,令心口有种麻痹了的错觉,紧接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麻了。他与世界之间,仿佛突然隔了一道透明的茧。
&esp;&esp;李宋元还在说些什么,但沈听像个信号不好的接收器,耳朵里轰鸣得听不清,他脸色平静地重重咬了一记舌尖,浓重的血腥味让耳朵和视觉重新恢复了清明。
&esp;&esp;李宋元的声音因情绪过激而嘶哑,但音量很大,平地惊雷般地一道又一道地劈下来:“那个倒霉的警察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吧!我爸杀人后,陈峰还到家里来,想要灭我的口!哈哈哈哈!结果呢?还不是像生猪一样被我给宰了!剁了!煮了!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这就叫报应!”
&esp;&esp;沈听的手心出了大量的汗,淡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又向前悄悄地迈了一小步。
&esp;&esp;情绪崩溃的李宋元仍在嘶吼:“我这叫替天行道!黑警想抓我?!做梦!这世界不公!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去他娘的法律制裁!我呸——”。
&esp;&esp;“法律真的没用吗?”沈听又向前挪了一步,盯着李宋元怒红的眼睛,试探道:“你那个知情不报的堂弟,恐怕也是法网难逃。”
&esp;&esp;李宋元突然浑身一震:“人是我一个人杀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esp;&esp;浑身冰冷的青年人,态度冷淡地连蒙带骗,倒也震慑力十足:“指纹消息是他放的,他还在网上造谣,试图控制舆论导向。这足以说明,你杀人,他一定知道。而知情不报,再小也是个包庇罪。包庇杀人犯,够判好几年了。”
&esp;&esp;“他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沈听轻蔑地笑了起来,是宋辞那种吊高眼梢,略带着痞气的嘲笑:“不是我歧视读书读得不好的。就凭你……你知道什么是暗网吗?你知道什么是洋葱路由吗?”
&esp;&esp;见眼前人的表情瞬时变得紧张而又迷茫,他收放自如地敛起了笑意,凛然而冷漠道:“这些,警方一细问,就都会穿帮。你堂弟帮你散布指纹消息,还在网上造谣,他也得坐牢。”
&esp;&esp;“坐牢!他凭什么坐牢!人是我杀的!消息也是我放的!”李宋元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辆已经停在巷口的警车。仿佛行将就木的濒死者看到了棺材板,他激动的情绪反倒瞬间平静下来,垂着眼黯然道:“这个世界,也确实没有公平可言。不同的地方,就连日照的时长,都不一样。”
&esp;&esp;扯开嘴角笑了笑,眼睛里露出失心疯般疯魔了的光,他再一次声嘶力竭地吼道:“警察抓不到我!也永远别想套我的话!我弟弟没有杀人!他是无辜的!”
&esp;&esp;说完,这个藐视法律的王八蛋,突然往后仰,摇摇欲坠的防护栏只到他的腰,他大半个身子倏然失去了重心,蓦地翻过栏杆,像只直直俯冲向海面,为捕食而奋不顾身的海鸟,嘶哑的声音尖利地颤抖着:“狗屁法律,判不了我——”
&esp;&esp;沈听抓住机会猛地向前一扑,薄削的手掌牢牢拽住了对方的一条腿,而后双臂一屈又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李宋元抱着必死的决心,浑身都紧绷着,重得像袋灌水的水泥。
&esp;&esp;沈听能听到自己的肩关节,快要脱臼般地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的腹部抵在摇晃着的护栏上,固定护栏的螺丝,发出岌岌可危的细微响动,有那么一两颗,甚至已经松动,“咯嘣”地从开裂的水泥墙板缝隙中脱落下来。
&esp;&esp;这道年久失修的护栏,骤然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顶多再撑三十秒、不,最多十秒,就会连同这道,已经处处是裂缝的水泥墙一起崩塌。
&esp;&esp;沈听暗自做着判断,因使劲而蜷缩起的右肩,却突然被李宋元空悬着的那条腿,用力狠狠踹了一脚。
&esp;&esp;对方穿了双硬头的皮鞋,鞋尖贴着肩窝的骨缝顶进去,他立刻吃痛得“嘶”了一声。而后这个疯子,像只被捆住翅膀的飞禽,又接连死命地狠蹬了他两三脚,鞋头狠狠地砸在胸口又偏向腹部,坚硬的胸骨和柔软的腹部受创,沈听却腾不开手去按住那只兀自挣动的脚,只隐约觉得自己疼得快要吐了。
&esp;&esp;那道危如累卵的栏杆,终于在李宋元一连串作死的动作下,风雨飘摇,发出一声沉闷的碎响,而后骤然倾倒。
&esp;&esp;沈听的身体和坍塌的栏杆一起冲出了天台的边缘,他正忖度着要如何用足尖,去勾栏杆底下那道微微凸起的水泥牙子,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横抱住了腰。
&esp;&esp;
&esp;&esp;楚淮南这辈子都没爬过这么漫长的楼梯,每一步、每一秒都是煎熬。那个看上去体育并不怎么样的青年人,跑起来竟像个火箭,眼睛一眨,就一阵风似地无影无踪。
&esp;&esp;楚淮南喘着气,脖颈处的淡青色血管,因用力而陡然鼓起,他竭力支撑着两人沉重的重量,仿佛臂弯里紧紧捞住的这截腰,是此生决不能失去的珍宝。
&esp;&esp;两名警察在几十秒后,也都冲上了天台,七手八脚地帮楚淮南一起把人拉了上来。
&esp;&esp;沈听喘着粗气,面色虚白地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先前被猛踹的伤处。——肩膀酸得抬不起来,而肋骨处的闷痛,更让他几乎直不起身。
&esp;&esp;真他妈想揍这人一顿。按着自己很可能已经裂开的右侧肋骨,他恨恨地想。
&esp;&esp;很快,便有人将他暴力的想法,付诸行动。
&esp;&esp;在警察尚未反应过来的间隙,楚淮南如闪电般扑过去,对着李宋元的脸,就是重重一拳。李宋元本还想趁乱再来一出“畏罪自杀”,却被这一记突然发难的重拳打得摔倒在地。
&esp;&esp;两名警察迅速将他按倒在天台的水泥地上,凶暴的男人像只苟延残喘的野兽,贴地哼哧地喘着粗气,而后又摇晃着企图挣开钳制,想要直身站起来。
&esp;&esp;他的挣扎换来的是更为粗暴的重压,一名警察口气不善喝道:“老实点!别动!”。
&esp;&esp;李宋元疯了一般涨红着脸,拼命反抗:“放开!你们这些黑警有什么资格抓我!法律又有什么资格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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