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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2页）

&esp;&esp;走廊里的哭声渐渐远了，乳母将孩子抱去哄睡，而堂内两人对峙良久，彼此沉默着不说话。

&esp;&esp;许稷有一瞬觉得喉间满满都是血腥气，强压下去，外面响起了一更的鼓声。

&esp;&esp;戌时了。

&esp;&esp;至二更便是亥时，那时她该等在金光门。

&esp;&esp;叶子祯握住她双手，缓和了语气道：“嘉嘉，我求你了，抛开这些同我们走吧。”

&esp;&esp;伴着那慢悠悠的更鼓声，许稷抽出手：“没有人教过我退缩，表兄——”她后退、弯腰伏地，郑重地行了礼，一切都在不言中。

&esp;&esp;叶子祯听到这话也不再怀抱期待，他盼她全身而退，但那是奢望了。

&esp;&esp;他没有表态也不打算送她，他要她带着愧疚出门，带着愧疚活着回来。

&esp;&esp;许稷起了身，怕忍不住连孩子也不敢去看，撑着一口气走到门口，关上门，弯下腰来，心中是无声大雨。

&esp;&esp;☆、【一零四】烽火路

&esp;&esp;亥时已经很冷，空气里嗅出一星半点的冬味来。

&esp;&esp;小皇帝长这样大从没出过两京，也没往西去过，他有些害怕，就偷偷弄了一点酒灌了下去，头脑晕乎乎的。在老臣们的叮嘱下，他换上寻常衣裳，作别了巍峨宫城，从丹凤门出来，登上车，跟着同样穿了常服的臣子及南衙卫兵们往西边金光门去。

&esp;&esp;他身边一个内侍也没有，只有一些还算熟悉的年轻面孔，譬如职方郎中瞿以宁。瞿以宁是他的老师之一，教他识图断方位，也算是很厉害的人。

&esp;&esp;车子动起来，轱辘声、马蹄声都混进一贯平静的长安夜色里。这样的天里，又有几人安眠，几人辗转反侧呢？小皇帝撩开帘子探头朝后看，龙首原愈发远，已经什么都看不着了。

&esp;&esp;放下帘子，面前是瞿以宁铺开的地图。

&esp;&esp;他投以目光，好奇又忐忑地问：“我们要到哪里去、又要怎样走呢？”

&esp;&esp;偌大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没有他的容身处，只能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但哪里才是头呢？

&esp;&esp;瞿以宁指头一划：“往西出金光门，明日中午可到中渭桥，之后……”他慢条斯理地同小皇帝讲解，仿佛只是在好天气里讲课，而非深夜逃难。

&esp;&esp;“许侍郎呢？”

&esp;&esp;“许侍郎会在金光门等候。”

&esp;&esp;“瞿郎中有家眷在京吗？”

&esp;&esp;“下官孑然一身。”

&esp;&esp;“可许侍郎家还有一个小孩子呢。”小皇帝忽然说，“他往西边去，小孩子可怎么办哪？听说才一岁……”他忧心忡忡地说着，又打开帘子朝外看，前后皆是南衙卫兵：“他们也有家眷吧？”

&esp;&esp;瞿以宁不接话，小皇帝就又乖乖坐好。车内晃动的灯令人眼疼，好不容易到了金光门，车队停下来，小皇帝见到了许稷。

&esp;&esp;出逃避难就顾不得太多繁文缛节，连尊卑暂时也可搁置一旁，他赶紧喊许稷登车，见她上来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家人可都安顿好了吗？”

&esp;&esp;许稷点点头坐下，接过瞿以宁递来的地图，看完后说：“陛下还是睡一会儿吧，车队到驿所也不会停的。”

&esp;&esp;小皇帝不吭声，出逃长安哪里睡得着呢？但他仍很老实地爬到帘子后面，盖上毯子准备入眠。夜如更漏，一点点流逝，路也越行越远，许稷低头看着地图，瞿以宁道：“已经出了长安了。”

&esp;&esp;几十年前，也有人同他们一样逃离长安，之后皇权顺利回归，他们又是否有这样的运气与实力呢？

&esp;&esp;许稷不确定，瞿以宁也不知道。

&esp;&esp;就在他们离开长安、行过中渭桥抵达咸阳县之际，潼关失守的消息如朔风一样刮遍了西京城，百姓们不是紧张地躲在家中，就是搬出一早收拾好的行李仓皇出城。

&esp;&esp;叶子祯匆促将长安事宜安排妥当，回到务本坊的家，乳母已经有条不紊地让人将东西都装上了车。

&esp;&esp;“阿樨呢？”

&esp;&esp;“小郎君还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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