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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3页）

&esp;&esp;李弘伸手去拿酒壶，单超却把手一收：“太烈了。”

&esp;&esp;李弘也没执着，叹了口气。

&esp;&esp;“我并没有特别喜欢小裴，至少……刚开始是不太喜欢的。”李弘顿了顿，说：“但那些算计和交易是圣上、裴家和更多有利益牵扯的人们的，她只是个来陪我的小姑娘而已。久而久之，在我心里她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了，没想到这也害了她。”

&esp;&esp;单超瞥了眼太子，发现这帝国最尊贵的少年脸上竟浮现出和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颓丧，想了想便安慰道：“别多心了，万幸最后没事。”

&esp;&esp;“——万幸。”李弘加重语气重复，冷冷道：“最后没事也是因为有单超大哥你，要是换作我，手无缚鸡之力，外有重重桎梏，我拿什么去救她？百无一用是太子啊！”

&esp;&esp;这话说得十分犯忌，单超立刻喝道：“殿下！”

&esp;&esp;太子蓦然收声。

&esp;&esp;尴尬的气氛足足僵持了半晌，太子才似乎赌气似的，迸出来一句：“我也没什么办法，以后不亲近她也不理她，这事就完了！”

&esp;&esp;单超是真的喝多了，脑海中竟刹那间掠过一丝混合着荒谬的讥嘲，那情绪还从他话音里遏制不住地带了出来：“殿下若真的这么想，以后就谁也不亲近谁也不搭理，岂不是谁都害不着，一辈子都干净了？”

&esp;&esp;李弘当即一愣。

&esp;&esp;“迫于一时情势而无能为力不算羞耻，但连想做点什么的心都没有，一味消极退缩，又能退到哪里去？”单超不假思索，这番话像是早已被什么人烙印在脑海中一样，自然而然便质地有声地脱口而出：“江山广阔天地浩大，但一个人可以退缩之地不过方寸。如果连应该承担的责任都畏缩放弃了，退到最后只能束手待死，岂不是死得更窝囊？”

&esp;&esp;太子呆住了，单超也有点发怔。

&esp;&esp;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恍惚模模糊糊地闪过了什么，似乎有个熟悉的、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声音，也在他耳边说过相同的话。

&esp;&esp;“……万里江山、黎民社稷，但你能退缩之地不过方寸！退到最后不仅你自己束手待死，亦会将所有站在你身后的人拖下地狱……”

&esp;&esp;“从这一刻起你只能向前，便是连死都要面向正前，你的身后早已无路可退！”

&esp;&esp;“……”太子嘴唇微微发抖，似乎发不出声音来，半晌才沙哑道：“可……可是我……”

&esp;&esp;他蓦然住了口，神色中的苍白渐渐被另一种了悟所取代，眼底浮现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决：“你……你说得对，我是太子，怎能有那么窝囊的想法？”

&esp;&esp;他跳下栏杆，转向单超，认真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近日来连番挫折，是本王钻了牛角尖，所幸有单超大哥提点，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esp;&esp;单超思绪纷乱，一时还没答话，便只见李弘欠了欠身，掉头大步向长廊尽头走去。

&esp;&esp;他来的时候是一路小跑着的，回去的时候步伐却快而有力，仅仅从背影来看就透出极大的不同。

&esp;&esp;单超略微怔忪地目送着他远去，脑海中却似乎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是个年轻人的目光透过无数被湮没掩盖的记忆，深深地望向自己，眼底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果决和破釜沉舟。随即他转身向远处走去，连头都不回，烈日下束起的长发裹挟在斗篷中呼啸扬起，渐渐隐没在了万里黄沙遥远的深处。

&esp;&esp;单超胸膛起伏，嘶哑地低声道：“……师父。”

&esp;&esp;他仰头喝空了最后一口酒，随手把酒壶一扔，纵身直上屋檐，在瓦片上轻如鸿毛地借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