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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云眼梢纹丝不动,甚至面孔都像是冰冻之下的湖面,没有任何波澜。
&esp;&esp;半晌才见他抬起手,轻轻推上了窗棂,满室风雪顿时消弭于无踪。
&esp;&esp;子衿
&esp;&esp;乾封元年一月,圣驾率扈从仪仗数千,发自奉高。
&esp;&esp;奉高行宫陷入了安静漫长的深冬。
&esp;&esp;偏院的门终日紧闭,只有端着药碗的小医女偶尔出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蜿蜒细长的脚印,很快又被漫天风雪渐渐覆盖。
&esp;&esp;明崇俨每三日来一趟,诊脉开方检查情况,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说明谢云已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段。
&esp;&esp;偶尔明崇俨离开的时候,会看见单超坐在院外一棵银杏树杈上,反复擦拭龙渊的三尺青锋。他用的是浸了冰雪的绸布,从明崇俨自下而上的角度看,偶尔会瞥见他腕间露出一串乌木佛珠,被一颗颗压在暗红色的缎带上。
&esp;&esp;有一次明崇俨站住脚,抬头道:“喂!”
&esp;&esp;单超停了停。
&esp;&esp;“你不进去吗?”
&esp;&esp;“……”
&esp;&esp;“进去看看?”明崇俨向院内比划了一下:“已经醒了,独自坐着!”
&esp;&esp;然而单超怔忪片刻,复又将剑锋翻过去,继续埋头擦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esp;&esp;明崇俨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白汽从唇间袅袅飘散,转瞬消失在了在裹着细雪的风里。
&esp;&esp;有时单超起了兴致,便会寻竹笛来吹,咿咿呀呀冷清悠长,多不在调上。行宫里如今人声寥落,除了宫人偶尔扫雪发出沙沙声,以及深夜打更时遥远空寂的回响,偏殿中能听到的,便只有那一腔断断续续的竹笛了。
&esp;&esp;某天深夜谢云吹熄蜡烛,正坐在榻边,突然外面的笛声停了。他以为单超走了,谁料片刻后竹笛再次响了起来,并且一改平常音调,变得苍劲、荒凉而连贯,隐约仿佛是北方沙漠中牧马人流传的曲子。
&esp;&esp;谢云倚在窗边听了很久,披衣下榻,推开了门。
&esp;&esp;单超坐在院门外高高的树杈上,听见动静,倏然抬起了头。
&esp;&esp;庭院中突然恢复静寂,月纱笼罩屋檐廊下的积雪,在青石柱上泛起苍冷的微光;半晌才听单超嗫嚅道:“吵你了吗?”
&esp;&esp;谢云不答。
&esp;&esp;“……”良久后单超终于动了动,低声道:“……我这就走。”
&esp;&esp;他起身时从肩头抖落了一片雪尘,刚要转身,却突然听见谢云在身后说:“你没必要这样。”
&esp;&esp;单超停住了,刹那间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错,紧接着一股颤栗的电流顺着血液冲向了四肢百骸。
&esp;&esp;“你……”他踌躇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esp;&esp;“你没必要这样,”谢云重复了一遍,连平淡的语气都未变分毫:“比武场上各凭生死,刀剑无眼,不用介意。”
&esp;&esp;这是他们在这漫长严冬里的第一次交谈,单超张了张口,喉咙却很难发出声音,片刻后才艰涩道:“但我不想伤害你……”
&esp;&esp;谢云问:“为什么?”
&esp;&esp;单超纵身落地,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esp;&esp;谢云站在廊下,单超站在庭院中,两人相距不过十余步,却像是隔着天涯海角。单超深深呼吸几口,感觉肺部仿佛充满了刀割般冰寒的空气,那疼痛让他神智清醒,有种自虐般近乎残忍的冷静。
&esp;&esp;“……因为我爱你,”他沙哑道。
&esp;&esp;“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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