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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歙待学生宽厚无私不假,但他为何会费尽心思教一个小婢女?”晏翊冷嗤,还真当他与赵凌那蠢货一样。
手背上钻心的疼痛让宋知蕙猛然回神,企图继续辩解,“奴婢在书房做事,府君宅心仁厚,见奴婢喜欢读书,才慷慨教之一二,更多是奴婢自行悟出,还望王爷明鉴。”
晏翊没有说话,只用脚下力道表示他可否相信。
“嘶……”宋知蕙疼得倒吸凉气,汗珠已是顺着脸颊滑落,颤着气息勉强开口,“杨歙为我姑父,我自幼亡母,父亲不待,是姑父姑妈念我可怜,将我养在府中,视为亲出……”
“咔哒”几声脆响。
宋知蕙彻底垂泪,伏地道:“我是……杨家女。”
晏翊缓缓抬起鞋靴,“名字。”
宋知蕙颤道:“杨心仪。”
晏翊让她抬起头来。
他见过杨歙父子,虽是在多年前,但那二人的模样依旧还在他脑中。如今再看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晏翊眯起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有了定论,直接道:“你与杨昭为双生子。”
至于杨心仪为何迟迟未入族谱,其实并不难猜,双生子通常会有一个体弱,而民间若是幼子体弱,不仅会寻郎中,还会寻个方士帮忙看相,定是那方士出的主意。
晏翊不觉意外,只是觉得好笑,那大东人人皆敬的大儒,竟也是个私下里会信鬼神之辈。
杨歙的才智与谋略,是能得晏翊钦佩的,至于其他,想来也不过尔尔了。
“心仪为哪两个字?”晏翊又问。
“家父言: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故取名心仪。”宋知蕙声音很轻,腰背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挺直。
“杨歙给你取此二字,便是希望你端庄稳重,就算历经风浪,也能巍然不动。”晏翊唇角微挑,露出几分讥讽,“若杨歙九泉之下,得知她女儿入了青楼,不知会作何感想。”
宋知蕙抬起眼皮,头一次毫不避讳直视他双眼,她眼眸清澈,没有怨恨,没有羞愧,也没有后悔与自责,只一字一句地轻声问他,“人想活着,有错吗?”
话落,车内一片寂然。
许久后,晏翊喊停马车,起身扔了一瓶药油在她膝旁,推门而下,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宴信今晚根本没有合眼,满心都是对宋知蕙的好奇。
见马车停下,他探头朝外看去,看到晏翊下车朝他走来,便赶忙起身,恭敬地推门去迎,“义父。”
待晏翊落座,宴信才敢在旁坐下,看他唇瓣微干,又极有眼色地递上水囊。
“义父,那女子可当真与杨家有关?”宴信问道。
晏翊擦了擦唇角水泽,“嗯”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出那双胆敢与他对视的眼睛。
“那她是杨家什么人?”晏信又问。
“女婢。”晏翊将水囊丢到他怀中。
晏信顿了一瞬,忍不住蹙眉又道:“一个婢子就这样厉害?”
晏翊没有说话,只用那微黯的眸光看他。
晏信似是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质疑晏翊,便赶忙垂眸道:“儿臣错了,儿臣只是……”
“只是觉得一个婢子不可能胜过你的棋艺?”晏翊道。
晏信头垂更低,不敢再轻易开口。
晏翊似是自嘲般冷冷笑道:“她不仅胜你,还胜了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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