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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9（第3页）

&esp;&esp;你呀，马上都要毕业了，别总是往我这里跑，写论文、找工作，最近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宣谕心疼地看着儿子清瘦的脸颊，是不是又瘦了？

&esp;&esp;没有，宣兆笑了笑，拿起宣谕手中的书，《悉达多》？

&esp;&esp;宣谕大学时代学的是德文，宣兆储存在脑海中关于温馨的画面，有一部分是宣谕在他睡前轻声给他念德语诗，小宣兆听不懂，睁着眼看妈妈的口型变化，常常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sp;&esp;年纪大了，好多年没做过功课，宣谕有些羞臊地摸了摸耳垂，德文版的已经看不懂了，只好看中译本。

&esp;&esp;宣兆大二那年选修过欧洲文学，看过这本书，讲了一个人的求道之旅，授课的老教授对其赞不绝口，称这本书是对东方哲学的完美诠释，要爱这个世界，不能憎恨它，要学会用怀着爱、惊叹和敬畏的感情去观察它。

&esp;&esp;那年宣兆过得很难，他的左膝发生了畸变，又做了一场大手术；他病了的消息没瞒住，被宣谕知道了，宣谕急得想要闯出疗养院去看他，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跌出了轻微脑震荡，因为见不到宣兆而愈发焦急，病情恶化的很厉害。

&esp;&esp;后来宣兆就把那门课退了，《悉达多》也被他扔到了某个垃圾桶里。

&esp;&esp;文学不能疗愈他的病痛，在他逼仄的生活里显得一文不值。

&esp;&esp;小兆，有句话我很喜欢，给你也看看。宣谕翻开书本，其中一页夹了一片新鲜的叶子，应该是她下午在花园里捡的。

&esp;&esp;书页上有句话，她用明黄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划出了重点。

&esp;&esp;宣兆垂眸看去。

&esp;&esp;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esp;&esp;短短一句话，宣兆却看了很久很久。

&esp;&esp;句尾旁边，宣谕特地写了标注给小兆。

&esp;&esp;我怕忘记了，写上去提醒自己，等你来了就给你看。宣谕肩上披着深灰色毯子，落地灯柔和的黄光洒落在她肩上，她眼眸沉静，对着宣兆微笑，一如宣兆记忆里母亲的样子。

&esp;&esp;宣兆指腹摩挲着书上那行字，眼圈微微发烫，少顷，他低声问：妈，你接受这个世界了吗？

&esp;&esp;还没有，宣谕牵住宣兆的手，神情慈爱，我没有接受这个世界，所以一直过得很痛苦。小兆，妈妈不想你也过得痛苦。

&esp;&esp;宣兆深深垂着头：不可能的，妈，我没法接受。

&esp;&esp;宣谕偏过头，迅速抹掉了从眼眶里砸出来的一滴眼泪，然后抬手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后脖颈，就像宣兆小时候闹着要吃糖时候她做的那样。

&esp;&esp;小兆，你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宣谕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脑，你怎么了？

&esp;&esp;她是个没用的妈妈，经常疯疯癫癫的，弄伤自己也弄伤她的儿子。然而母子连心，从宣兆在她肚子里开始，她就给宣兆念诗、唱歌、讲故事，宣兆是她的孩子，孩子的情绪怎么能瞒得住母亲呢？

&esp;&esp;她的小兆怎么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esp;&esp;宣兆看着自己的脚背，从后脑传来宣谕手掌的温度，一种陌生的酸楚感一点点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直到他鼻头发酸，眼眶发烫。

&esp;&esp;七岁之后，宣兆再也没有过这种想扑进妈妈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esp;&esp;灯光下，宣谕看见他的肩膀正在压抑地颤抖，幅度极小。

&esp;&esp;宣谕垂眸，眼泪在毛毯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esp;&esp;妈，宣兆的呼吸声显得有些破碎，我遇见一个人。

&esp;&esp;宣谕柔声问：他好吗？

&esp;&esp;好，宣兆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他很好，他是我遇见最好的人，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

&esp;&esp;他这么好，宣谕轻轻揽过宣兆，让宣兆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兆喜欢他吗？

&esp;&esp;宣兆怔愣了愣，先是下意识地摇头，而后又点了一下头，继而更加用力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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