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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载潋规规矩矩去向太后行了礼,她目光低垂,只望着自己脚下的地方。她耳边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她感觉到有冷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esp;&esp;“潋儿,起来吧。去见过皇上。”太后语气平淡,似乎天下一切太平,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心。
&esp;&esp;载潋拾起身下的衣服,站起身后又低着头挪步到皇上面前,她仍旧连头也不敢抬,又规规矩矩跪下问安道,“奴才载潋恭请皇上圣安。”
&esp;&esp;“起吧。”载潋听到皇上冰冷的声音传来,他如今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总是如此冰冷,宛如只是例行公事,与对待其余的福晋、格格、王公大臣们一样。
&esp;&esp;载潋起身后挪步到太后身后,站到众多福晋与格格当中,欢声笑语继续,热闹与繁华仍旧,而载潋却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湖。周围寂静无声,冰冷刺骨,在偌大的殿宇中,唯有皇上与她是站在聚集耀眼的光下,二人相对无言。
&esp;&esp;载潋的思绪被一声“大阿哥到——端郡王载漪到——”的通传声斩断,她立时抬起头去望向门口,只见载漪领着自己的儿子载漪大摇大摆地走进仪鸾殿来。
&esp;&esp;宫女灵儿被溥儁欺辱了,载潋还记挂着要为灵儿主持一个公道,更要借此事打压溥儁,让他失去太后的宠信,以此为皇上解围。
&esp;&esp;载潋用目光去寻找太后身边灵儿,与她互换了眼神后,灵儿坚决点了点头,可载潋仍能看到她脸上写满的紧张。
&esp;&esp;“孙儿给皇太后请安,给皇阿玛请安。”大阿哥满脸喜色地跪下行礼,端郡王载漪也在一旁跪倒,太后忙挥手示意他二人起来。
&esp;&esp;载潋不知道太后今日召众人入宫究竟所为何事,但她不能再耽搁了,恐怕时日一久,溥儁更容易抵赖。
&esp;&esp;载潋站在太后身后,向着奉茶走来的灵儿点了点头,载潋走出众人,假意替太后去扶大阿哥起来,笑道,“大阿哥快起来。”
&esp;&esp;大阿哥抬起头见是载潋,翻腕便搭住了载潋的手,又一笑道,“哟,今儿倒轮到姑姑来扶侄儿起来了!”载湉坐在太后身侧,他见溥儁对载潋如此轻浮,心中顿感不快,也更加不喜欢自己的这位“皇子”。
&esp;&esp;载潋面对着溥儁只是笑,她仔细打量,只见溥儁的领口处果然露出一段粉红色的衣边。
&esp;&esp;溥儁不再同载潋说话,他喜洋洋地向太后走去,太后也高兴地抬起手来,她连连笑着揽过溥儁的肩,让溥儁也凑到自己身边。
&esp;&esp;而溥儁却借着靠近太后的机会,轻浮地用眼去瞟灵儿。
&esp;&esp;载潋留意到了溥儁的目光,她自知机不可失,便立即向太后大步走去,载潋盈盈笑着,装作打趣溥儁的模样道,“这大阿哥也真正有趣儿!怎么还穿着件儿粉红背心呢,像我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女孩子家的东西呢!”
&esp;&esp;太后身边的福晋格格们听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都掩着嘴偷笑,开始低着头窃窃私语。
&esp;&esp;太后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载潋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审视溥儁。
&esp;&esp;溥儁却被载潋的话吓得不轻,霎时楞在原地不知所措,更对太后投来的目光躲闪不及。他不知道该要如何应对,连忙用手去拉扯自己衣领处的衣服,太后本没瞧见他里头的粉红背心,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像是不打自招,太后正好顺着他的手瞧见,他果然贴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背心。
&esp;&esp;以太后的直觉和经验,她顿感不妙。因为她的亲生儿子穆宗皇帝,正是因为流连风尘场所而染病驾崩的,她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esp;&esp;太后的盛怒宛如席卷而来的压城黑云,渐渐演变成为滚滚的雷霆之声,她狠狠拍响手下的茶案,抬起一只手来直指着溥儁的脸,大喝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esp;&esp;载潋身边的格格福晋们被吓得低头缩脑,立刻鸦雀无声,都不敢再嬉笑,载潋却连忙用眼神去示意灵儿。
&esp;&esp;灵儿心领神会,她低低地发出“啊!”的一声喊叫,像极了怕极时想喊也不能发出声来的呼喊。灵儿手上一松,连同茶盘与茶杯一起滚落在地,随着一阵刺耳的碎裂声,破碎的瓷器碎片像是锋利的匕首迸溅开来,滚烫的茶水也淌了满地,殿内立时茶香四溢。
&esp;&esp;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灵儿身上,她惊恐万状地跪倒在地,任由茶水浸湿了衣摆。她梨花带雨地哭着,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额头磕在瓷器的碎片上已经血流不止,她才颤抖地开口,“是奴才粗心了,奴才该死!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esp;&esp;太后心中更添了狐疑,她轻轻放下指着溥儁的手,转头去看着灵儿,怒目瞪着她问道,“你又是怎么了?”
&esp;&esp;众人都还没有开口说话,溥儁却欲盖弥彰地解释,“太后,太后!孙儿可不认识灵儿!真的不认识她!衣服不是她的,不是她的!…”
&esp;&esp;太后听罢后怒火滚滚,狠狠扇了溥儁一个耳光,痛骂他道,“你个蠢材,不认识她倒知道她的名字了!”
&esp;&esp;载潋站在人后不禁掩着嘴想笑,而皇上却转头注意到了载潋,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心中也渐渐起了疑心,载潋已经是太后的人了,为何会故意让太后亲自扶立的溥儁难堪呢?
&esp;&esp;载潋控制住笑意,做出一副既惊恐又委屈的表情来,她走到太后身前重重跪倒,擦着泪道,“太后息怒,您息怒啊!奴才一句顽笑话,怎么惹得您动了怒,奴才实在惶恐…”
&esp;&esp;太后根本没心思理会载潋,只一把抚开她,让她去一旁站着,太后示意李莲英将灵儿带过来,低着头问她,“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esp;&esp;灵儿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看太后,吓得浑身颤抖,载潋却在一旁悄悄示意她大胆讲。
&esp;&esp;灵儿紧紧闭上了眼,心想已走到了这一步,再退缩恐怕又要让溥儁得逞,索性横了心磕头道,“奴才求太后做主啊!上月初六日,奴才给大阿哥送茶点,弘德殿内无人,只大阿哥一人,他见了奴才就心生邪念,奴才挣脱不过,就被他欺辱了!他慌乱中穿错了奴才的衣服,后来奴才想去找他要回这件衣服,他却不肯,还威胁奴才,说如果奴才不从他,他就要日日穿着这件衣服招摇,让奴才彻底无颜做人…他今日穿着的,正是奴才的贴身衣物!”
&esp;&esp;太后被气得头晕脑胀,她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在年纪轻轻时,因为留恋风尘而染病崩逝的,她最痛恨秽乱之事,如今她亲自选择的皇位继承人,居然也是贪恋女色的品性!
&esp;&esp;她恨极了溥儁的不成器,痛骂他道,“混账东西!我叫你在弘德殿内读书,你却在做什么!我宫里派去的小宫女你也不放过,实在可恨!”
&esp;&esp;载漪此刻早已看不下去,跨出一步来替自己的儿子说话道,“太后,奴才求您明察啊!大阿哥自小德才兼备,怎么会欺辱宫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esp;&esp;载潋向溥儁走了几步,悄悄用手捅了捅他的背,问他道,“你自己说,是不是这小宫女主动勾引?”溥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阿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连连望着太后点头道,“是是是!太后,是的,是她自己主动勾引我!”
&esp;&esp;“我没有!”灵儿哭天抹泪地向太后爬了几步,她哭得肝肠寸断,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在了眉梢,“奴才绝没有,奴才入宫不久,谨小慎微,怎敢做出这种事,奴才绝没有啊!”
&esp;&esp;太后却迟疑了,她往后坐实了些,将手摊在扶手上,毕竟大阿哥是她亲自扶立的,她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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