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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3页）

&esp;&esp;而现在，一切尚未开始，就已经知道是犹疑的晦涩的茫然的甚至是黑暗的荒唐的，可是，颜子真却承认，她的心底里是喜悦的，那种喜悦像埋藏了很久很久的美酒，熏人却……罪恶。大约在似是而非的时候感觉都特别奇妙吧？患得患失，忽冷忽热，一时怔忡一时自嘲，回忆起来，和邓跃因为摊牌太快，直接就奔向快乐去了，几乎没有这个阶段。

&esp;&esp;当然，颜子真目前也没有到达这个阶段，她只是觉得隐隐的喜悦，不安荒唐的喜悦。

&esp;&esp;邓安是邓跃的哥哥，就算没有血缘，几十年来一起长大，他们比亲兄弟更亲。邓跃处处维护他，他也处处照顾邓跃。

&esp;&esp;这是一种不好的关系。颜子真心想。这很糟糕。这是不对的。

&esp;&esp;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她不解地问邓跃：“为什么邓安这样的人，会有这么多女孩子，这么多优秀美丽的女孩子飞蛾扑火一样的喜欢他？因为他英俊？太不可思议了，我都一点看不出他有什么好的。花花公子一个而已嘛。”她那时甚至都没觉得他有多少英俊。不，她其实知道他很英俊，他的英俊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价植。

&esp;&esp;那么是因为他没有对她好？不是的，颜子真向来喜欢明朗欢快的关系，他那花花公子交际花一样的风格，以前、现在、将来她也只会无视。

&esp;&esp;颜子真想了半天，想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她只是知道，她和邓安，不一样了。是的，是她和邓安，不是她一个人，她无比清楚这一点。

&esp;&esp;莫琮曾经对她说：“颜子真，你知道吗，我真喜欢你这一股自信，你天生自然自信，却并不是盲目，不做作不矫情，不像有的人会给人厌烦和压迫感，只会让人觉得天然舒服，像土地里生出的庄稼一样。别人对你的恶意对你不是产生不了影响，可是那影响也很有限，只要你继续长在地里。”

&esp;&esp;莫琮没有，她从不曾拥有这样的自信，不，或许在工作上，她是有自信的。但是像颜子真这样的自然自信，其实也很少有人拥有。

&esp;&esp;最难得的是，她被打击得曾经想放弃一切，但当她拗腰起身，便立刻恢复天性。那样可爱的天性。

&esp;&esp;可是现在颜子真并不知道拿心里的这种感觉怎么办才好，这种……这种感觉，既奇妙又不安，既舒服又烦恼，问题是这还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esp;&esp;所以说，她只有沉默。只能沉默。

&esp;&esp;过了几天，莫琮忙完一个采访，仍和她约了去医院探望老同学，两人照例和老同学嬉笑怒骂一番，老同学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到底年轻，恢复得快，心情也很好——保险公司和肇事司机的赔偿很顺利地在进行中。这有点得益于莫琮的人脉，当然颜子真也去找了她大舅舅帮忙。

&esp;&esp;老同学的父母也在病友的帮助下，在医院附近租了个短租房，准备等他出院后接他过去一直住到痊愈得差不多再回家，一是因为赔偿逐步及时到位，二是因为想趁离医院近方便复诊，将养得更好一点以免将来有后患，钱可以再赚，身体永远是本钱，趁年轻多养好恢复。莫琮和颜子真无比支持老同学父母的明智豁达。

&esp;&esp;有了短租房他们便可以买菜做饭炖汤，颜子真也就不用再天天跑医院了。她这个吃货就送了一套餐具和锅具过去。

&esp;&esp;同学的父母对颜子真和莫琮千恩万谢，两人都很不好意思，老同学比父母潇洒得多，一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以后如果有事，只要一句话，我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咱就不说二话了。”

&esp;&esp;颜子真摸摸脸叹了口气：“我每天在家其实也没什么事，做几个菜而已，就有人闹着要来报恩，你这身价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啊？”

&esp;&esp;莫琮说：“主要还是你的菜做得好吃，堪比什么琼浆玉液，那倒是不便宜，蛮贵的。”

&esp;&esp;颜子真作恍然状，逗得病房里来挂吊瓶的大眼睛小护士掩着嘴笑。颜子真笑嘻嘻对她说：“你得帮我澄清一下，这人真不是我男朋友，随便吃别人的菜就要报恩，下回有人给他满汉全席他得以身相许。太叫人不安了。”

&esp;&esp;老同学在她们俩的一唱一和之下做抱头鼠窜状，悻悻地说：“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esp;&esp;伊父母一声断喝：“别胡说！”

&esp;&esp;颜子真和莫琮憋着笑看着他，他投降：“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然后叹气：“这简直是肯定的，除了我错了还能有谁错呢？”

&esp;&esp;整个病房的人都笑出来。

&esp;&esp;两人从医院出来，忽然觉得彼此都有些沉默，互相看看，异口同声：“有什么心事？”

&esp;&esp;莫琮默然，颜子真有些纠结。一时俱又沉默。

&esp;&esp;两人便在初春的街头慢慢并肩走。午后时分街上行人稀少，有风微微吹过来，树枝轻曳，淡淡的新生树叶清香绕在鼻侧，偶尔有不怕冷的少女绿衣黄裳带着轻淡脂香嘻笑而过。车声三三两两。

&esp;&esp;悠闲而安静。

&esp;&esp;颜子真和莫琮真正要好起来是莫琮那一场病后。莫琮交朋友很谨慎，但一旦认定是她的朋友，那就是两肋插刀型的。颜子真则比较随意，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也许家境好家教好生活顺利的人都有这样的性格：他们不吝于付出，就算付出后得不到回报也完全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的拥有非常丰盛。

&esp;&esp;不过颜子真大学时其实挺遭人恨的：她经济异常优裕，读书做事却皆散漫无度，考试嘛只在临考前抱抱佛脚，别人拼命争取的在乎的事情她从来一笑置之，虽然性格明朗大方，但中文系的学生大多都有一股清高傲气，有这么一个人在身旁，心气总有点不平，开始就总对她侧目。

&esp;&esp;直至大学后半期，大家渐渐成熟，也开始接触社会，慢慢心平气和，颜子真的朋友便越来越多，但届时和莫琮早已经成为好友。莫琮的好处在于，她清楚明白自己的性格缺点，努力修正，力不能逮时便能认真正视它，承认它，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是侧目颜子真的那些人之一，而当颜子真付出真诚，她便毫不犹豫地认定了这个好朋友。

&esp;&esp;一对家境、经历、工作都大相径庭的好朋友，能经历这么多年仍然要好如初，两个人的性格都要非常包容和友爱才行。当然，既已走到现在，早已心有灵犀，为对方考虑根本是下意识的行为。

&esp;&esp;春风吹得人微醉，走了好久，颜子真也想了好久，才说：“莫琮，我好像，对邓安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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