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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是谁??!
&esp;&esp;他终于用力地按了下去。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在他的手下缓缓打开,露出从未被人踏入的那一间书房。暗红的天鹅绒窗帘猛地哗啦啦扬起,在从那里头泄露进来的一点些微的光亮里,寇冬勉强才能看清墙壁上悬挂着的无数画框里画的究竟是什么。
&esp;&esp;他的心猛地一跳,继而重重向下坠去。与心一起坠下去的还有他的身体,一只耳朵残缺的兔子就站在他的身后,不知跟了多久。
&esp;&esp;它的三瓣嘴上满是笑。
&esp;&esp;寇冬曾经见过它,在他白日寻找玩偶房间时,它就安安静静待在其中一间的桌子上。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意识到自己竟然漏掉了其中一个。
&esp;&esp;这也是可以活过来的玩偶!
&esp;&esp;而如今,它缓慢地用长耳朵蹭着他的小腿,继而重重一击——
&esp;&esp;寇冬就在这样的猝不及防里摔倒在了地毯上。
&esp;&esp;毛茸茸的兔子跃上了他的胸膛,从上而下用纽扣眼凝望着他。寇冬恍惚觉得,它的三瓣嘴张开了。
&esp;&esp;它好像在说话。
&esp;&esp;那样的口型张着、动着。
&esp;&esp;一个轻柔的舌音。
&esp;&esp;一个动用牙齿的齿音。
&esp;&esp;少……
&esp;&esp;爷……
&esp;&esp;它缓缓地、无声地叫。在满屋子的画框里的人相同的凝视里,寇冬看到了自己的前半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弯着眉眼笑……
&esp;&esp;直至抽条拔伸,生长为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他们全都挂在墙上,沉静默然,而门也像是一道画框,将最终的他框在这里。
&esp;&esp;——少爷。
&esp;&esp;地下室的双胞胎抬起了碧青的眼,低低地哼着一首生日快乐歌。在歌声里,厨娘的衣服散落了满地,上头铺满了细细的绒毛,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崭新的灰色兔子,从头到脚都没有半点缝合痕迹。
&esp;&esp;他们将它头上扎了鲜红的丝带,系成了蝴蝶结,捧着放置在了礼物盒里。
&esp;&esp;少爷心爱的玩具熊丢了。他生了气,不再回家。
&esp;&esp;但是没关系。
&esp;&esp;——他总会拥有更多的玩偶的。
&esp;&esp;玩偶(七)
&esp;&esp;咯吱。
&esp;&esp;咯吱。
&esp;&esp;门再次被推开了。灰色兔子毫不费劲地托起他的头,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这样一个成年人的体魄向外面拉去——在门外有更多的同伴在等待,寇冬甚至不知道这座宅子里究竟藏着多少残缺的玩偶——起码面前这些,都不是他在玩偶房里见到的。
&esp;&esp;它们将他团团簇拥,毛绒的触感分明是蓬松柔软的,却莫名让人觉着浑身发寒。他逐渐被毛绒的潮水覆盖,一双双纽扣眼朝着他,乌黑发亮,里面还藏着没完全缝合住的小小线头。
&esp;&esp;寇冬的身子彻底绵软下去。他好像也变成了一张棉布,软塌塌躺倒在地,再掀不起半点风浪。玩偶的小船载着他,不知是谁垂下了头,两只长耳朵盖住了他的眼。
&esp;&esp;它们本该是没有呼吸的。可那一瞬间,它却仿佛低下了头,轻轻冲他呼了一口气。
&esp;&esp;呼——
&esp;&esp;这一下就像是催眠,彻底将他拉进了汹涌的、模糊的、潮水一样的意识里,只有一点神智像蜘蛛丝似的拽着他沉沉欲坠的清明,勉强吊住他的思绪。
&esp;&esp;他明显觉察到它们的力量比先前更强。第一次被玩偶袭击时,寇冬尚且有一部分反抗能力;可现在,他自己更像是那个棉花做的,软的甚至无法动弹自己的手臂。
&esp;&esp;它们为什么变强?
&esp;&esp;是因为这些玩偶比较特殊,还是因为——所谓的生日会正在一天天接近?
&esp;&esp;玩偶们还在忙忙碌碌。它们扯开青年的衣襟,为他拖来崭新的、雪白的衣物;两只泰迪熊抱住他的手,为他缓慢地扯上袖子,继而一颗一颗艰难地去扣胸前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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