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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难得看到儿子露出这般表情,皇帝挑了下染霜的眉毛,一边拿起了其中一杯茶,吹了吹漂浮在茶汤上的浮沫,再浅尝了一口,满意地扬眉。
&esp;&esp;因为儿子喜欢茶味浓一些的茶,他多放了五片茶叶,现在刚刚好。
&esp;&esp;“父皇,顾渊原本在何处任何职?”顾渊随手把折子放在茶几上,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地在鹦鹉毛绒绒的下巴上勾了两下,鹦鹉十分擅长撒娇,乖巧地蹭着顾渊的手指。
&esp;&esp;顾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武官,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皇帝也同样不太清楚。
&esp;&esp;旁边侍候的大太监一向善于体察圣心,立刻笑容满面地主动开口道:“大皇子殿下,那顾渊原在西山九霄营任六品千总。”
&esp;&esp;顿了一下后,大太监接着解释道:“顾渊这次升迁至神机营是卫国公的意思。前年顾渊随九霄营去沿海剿倭时,那匪首率残余三成流寇以金蝉脱壳之计潜逃,被顾渊锐眼识破,顾渊带人在船上守株待兔,一举将其一网打尽,立了首功……”
&esp;&esp;大太监在把这道折子送入东暖阁之前,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就是为了应对皇帝可能有的询问。
&esp;&esp;说到这里,大太监的目光游移了一下,不好再往下说顾渊前年为何没有因功得赏,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先帝,就是皇帝也不好批判先帝的不是。
&esp;&esp;大太监说完后,东暖阁内就安静了下来。
&esp;&esp;唯有旁边纱灯内发出了细微的噼啪声,一股若有似无的烛油味道飘出,转瞬就被空气中清雅的熏香味压过。
&esp;&esp;皇帝把刚沏好的另一杯茶递给了楚翊,楚翊接过茶,那清香甘醇的茶香钻入鼻尖,是他最喜欢的碧螺春。
&esp;&esp;楚翊闻着馥郁的茶香,一针见血地说道:“爵位。”
&esp;&esp;“爵位传承,若德不配位,必有后患。”
&esp;&esp;楚翊的语气轻描淡写,也没点名道姓,却是一句话就把顾简贬到了尘埃里。
&esp;&esp;顾简口口声声说顾渊“德不配位”,其实真正“德不配位”的人是他自己。
&esp;&esp;一旁的大太监听着,默默地垂下头,自是听明白了。
&esp;&esp;这承爵者若是是德不配位,在那个位置上就会心虚,就会害怕,总担心会有人来抢夺他的爵位,由此会产生猜忌,乃至无谓的攻击,闹得内外不宁。
&esp;&esp;皇帝一边拈须,一边深表赞同地对着楚翊直点头,笑容慈爱。
&esp;&esp;他的初一就是聪明,知微见著,就是没见过顾简这人,光凭这道折子也把他这个人给看透了。
&esp;&esp;顾简的确不如顾策。
&esp;&esp;应该说,顾家这对兄弟根本没法拿来比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sp;&esp;从前他只觉得顾简平庸无能,现在看来还要加上一条“没有容人之量”。
&esp;&esp;“顾策当年……真是可惜了。”想起八年前的那些往事,皇帝也有些感慨,温润的眸子里透出复杂的情绪。
&esp;&esp;当他的目光落在楚翊身上时,哀伤的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变得神采焕发。幸好他的初一平安回来了!
&esp;&esp;楚翊喝了几口茶后,放下了茶盅,定定地看着皇帝,问道:“顾策当年降敌之事,父皇怎么看?”
&esp;&esp;“……”皇帝微微一怔,嘴唇抿直,原本闲适慵懒的身形也在瞬间有些绷紧。
&esp;&esp;
&esp;&esp;旁边的纱灯发出了细微的噼叭之声,火焰急速跳跃着,映得皇帝与楚翊父子的面庞时明时暗。
&esp;&esp;大太监赶紧将外面的银纱灯罩取下,小心翼翼地以剪子修剪着灯芯。
&esp;&esp;楚翊又伸指逗弄了两下鹦鹉,才接着道:“我记得顾策,小时候我在宫里曾经见过他几次,顾策是个宁折不弯的人。”
&esp;&esp;顾策在世时常年驻守扬州,只在朝贺以及述职时回京面圣。
&esp;&esp;六岁时,楚翊第一次见到了顾策,当时的顾策才二十出头,面冠如玉,清冷出尘。
&esp;&esp;有小内侍在楚翊耳边感慨地说,世人皆赞顾策“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真是所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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