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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1页）

&esp;&esp;但无论如何，刺杀之后，她还是发生了一些改变。她疑心更重，对待不听话之人，也更为严酷。

&esp;&esp;一日，郁行安看她处理政事，摇头道：“旱灾之事应加急处置，饶御史之事可暂且延后。”

&esp;&esp;西南道发了旱灾，饶御史在私下对郁幽不满，说了一些不敬之言。

&esp;&esp;郁幽道：“饶御史今日不敬，明日便可鼓动人生事。”

&esp;&esp;郁行安平和道：“旱灾之事，晚一日拨款，便多无数人死去。”

&esp;&esp;她露出迷茫神色。

&esp;&esp;郁行安望了她一会儿，她低头先处置旱灾，过了几日，她听见苏绾绾道：“你父亲欲遣你去西南道赈灾，你愿意去吗？”

&esp;&esp;郁幽没有异议。

&esp;&esp;她去往西南道，带了无数精锐的守卫。接待她的刺史名叫郑无饥，因为他的名字少见，她多看了他几眼。

&esp;&esp;郑无饥眼睛小，翻天鼻，皮肤又黑又皱，这样的相貌本不应为官，但郁幽听说，他有一身本事，还和苏绾绾、郁行安共事过，开国后得到提拔。

&esp;&esp;郑无饥对她弯腰行礼，泪流满面，诉说西南道如何民生凋敝。她早已亲眼目睹，开仓放粮，还斩了一个污吏。

&esp;&esp;她在西南道逗留多日，亲眼看着西南道的情形逐渐好转。有时她看见百姓呼她为“贵主”，在她面前感激地俯首，她的心中产生了奇怪的心绪。

&esp;&esp;像是满足，如同和苏绾绾、郁行安坐在一起吃玉锦糕。

&esp;&esp;她也渐渐听说了郑无饥的事，知道了他被提拔的过程。

&esp;&esp;郑无饥本是前朝蓠州刺史的文书官，但他很清廉，在蓠州从上到下的贪污里，他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偶尔的，他也不得不随大流贪污一把，否则太“不懂事”，那些人难免觉得他会猛然参一本子，不让人放心。

&esp;&esp;他贪污来的钱，都被他散给了贫苦百姓。他的阿娘又瘦又小，脸颊枯瘦，每日纺布，眼睛已经瞎了，那年蓠州发了水患，连他和阿娘的住所都被淹了，他连夜背起阿娘，将阿娘背到了一个不容易被水淹没的地方，给他阿娘留了米面，又去赈灾。

&esp;&esp;那年的赈灾粮被一车一车地卖掉，他无力劝阻，于是当蓠州一些知内情的难民涌去阆都告状的时候，他装模作样拦了一把，却故意放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esp;&esp;钦差终于来了，当年的德宗派来了郁行安、百里嫊，百里嫊还携上了苏绾绾。他认真地观察钦差一行人，衡量他们的爱民之心，但蓠州刺史介绍他时，只是笑道：“我有一个下属，丑了些，你们莫被吓到。”

&esp;&esp;郁幽平静地听人说郑无饥的故事，听完，继续去赈灾。她希望尽快回到阆都，看见饶御史被处置。

&esp;&esp;信步走到一条长巷时，她听见隔着一堵墙，有人在说话。她停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郑家的院子，郑家竟然住在一个这样简陋的院子里。

&esp;&esp;“阿耶，你为何叫无饥？儿今日读书，认识了‘饥’字。这是不好的字，阿耶怎会用这样的字作名？”一个稚嫩的童声问。

&esp;&esp;隔着墙，郑无饥道：“阿耶的名字是你阿婆取的。她年轻时遭了饥荒和贪官，生下我，便叫我无饥，你阿婆说，愿天下无饥馁、无蠹役。”

&esp;&esp;童声道：“阿婆总是在纺纱，手上全是厚茧，原来也认得‘饥’字。”

&esp;&esp;“她不认得‘饥’字。”郑无饥道，“她只认得‘为民请命’四个字，是她让我教她的。”

&esp;&esp;童声问什么是为民请命，郑无饥解释了。童声道：“阿婆为何看重这四个字？阿耶，你额上的伤口，不就是为民请命来的吗？”

&esp;&esp;郁幽记得郑无饥额上的伤口，细长一条，在黝黑的肌肤上不是很显眼。那似乎是当年被蓠州刺史用砚台砸的，原因是他放跑了几个郎君，让他们去往阆都告状。

&esp;&esp;院中响起一个年老的女声，似乎是郑无饥的母亲，正不悦地喝止那个孩童。郑无饥半晌问孩童，是从哪里听闻此话。

&esp;&esp;孩童道，是从卖粮的商人们口中听来的。商人们本打算囤积居奇，奈何这回赈灾太快，他们私下回忆了前朝时如何用赈灾粮大赚一笔。

&esp;&esp;郁幽抬起脚步，守卫们做了一个可要敲门的手势，她摆了摆手，继续往前。

&esp;&esp;她只是探访民生，信步来此，不存在郑无饥特意让她听见这番话的可能。但她也不想一直听人墙角。

&esp;&esp;她走了两步，却听见郑无饥说：“那些人胆大包天，说了些酸话，你勿信以为真。你读了书，便要记住，为民请命会有好结果的。”

&esp;&esp;孩童问：“被砸破额头的好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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