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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室内好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围着一张病床正在来回走动,而傅声正躺在床上,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上来般湿透,浅色的长发在枕上铺开,汗湿的鬓角紧贴着青年巴掌大的脸。
傅声额上和太阳穴都贴着电极片,他仰面平躺着,瞳孔失焦,微张着薄唇,小口倒着气。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拿着针管走过来,按着他纤细的手腕在他手臂上注射了些什么,傅声随即战栗起来,睫羽如蝴蝶振翅般颤动,虚弱地抬起另一只手,逆着窗外的光,苍白到快要透明的指尖在半空中抓了抓:
“妈妈,带小声走……”
傅声对着虚无的空气痴痴地念着。
裴野用力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拧不开,又拍了拍门,可屋内的人像是聋了一样没人理他。
“给老子把门打开!”
裴野一拳砸下去,门板毛骨悚然地嗡嗡震动,空气里都回荡着晕眩的余波。屋内的人终于皆是一震,面面相觑,却还是无人开门。
床上的傅声依然放空着,像是坏掉了的玩偶被丢弃在角落。
青年终于因为过呼吸眼前一黑倒退两步,抽筋拔骨一般无力地蹲下来,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掌心。不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几句交谈:
“参谋长这招真是高,猫眼杀了可惜,不杀,还不得不交给议会审判……”
“真把他逼疯了,说不定他还能吐出点真话来。”
“用不着,看这样没几日说不准他就自己招了。刑讯逼供不行,没说给人治病不行吧?”
那交谈声伴着众人的脚步远去了,唯有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自己身后。
裴野站起来,回过身。
裴初看着他,眯着眼睛微笑起来。
“多亏了你,这局才能成。”裴初笑着说。
裴野定定地望着他,嘴角抽搐,忽然嗤地笑了一下,笑声越来越密,肩膀都跟着抖动起来。
是他害了傅声。
他的天真害了傅声,他以为裴初至少会顾念手足之情,在傅声的事上为了弟弟稍稍让步一点,可他越是想护着傅声,裴初越是抓着他这份赤.裸裸的偏袒利用算计,终究走到了万劫不复。
不爱是错,偏爱更是错。
从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傅声的感情,就成了将傅声万箭穿心的利刃。
走廊里青年的笑声几乎瘆人,裴野叉着腰,笑够了,直起身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是啊哥,”裴野嘴角还上扬着,声线却带着笑过后的余颤,“还是你想得缜密。往后我得多向你学习学习。”
裴初上前一步,凝眸细看着裴野的眼睛,低声笑道:
“只要你乖乖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裴野回望着那双眼睛。他们身体里流着相似的血液,他一度对这相连的血脉抱有无由来的赤诚,直到此刻方才发觉,那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黝黑瞳孔深处是黑洞般的深不可测。
他们处处相似,却有着背道而驰的灵魂。
裴野脸上慢慢升起一个带着寒意的笑容。
“对你,对组织,”裴野说,“我永远忠诚。”
第36章
镭射灯光的喧闹色调压下酒精和香烟弥漫的刺鼻气息,沈辞在吧台旁坐下,对人招招手,提高声线:
“老规矩,多加冰。”
他背对着热闹,没有去看欢呼起哄的人群。这家酒吧他经常来,倒不是因为喜欢人多,只是联邦民风尚武,而这家酒吧又是帝都少有的不设舞池DJ、反而设置了地下拳击擂台的一家,人们都在看拳赛,座位空着,他随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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