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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第2页）

&esp;&esp;两日前，小皇帝因为安东战场之事大闹了一场，先责单超，又怪戴至德，把一众辅政宰相全数落了个遍，紧接着便重赏韦玄贞，誓要跟朝臣闹对立到底。

&esp;&esp;但小皇帝在朝堂上的根基实在是太薄弱了，薄弱到他都已经表现出了如此之大的决心，却没人愿意跟风迎合上意的程度。太和殿早朝上甚至出现了文武重臣纷纷出言反对皇帝，又将韦玄贞霸占寺田等事拿出来弹劾的情况。

&esp;&esp;孤立无援的小皇帝没有向群臣屈服，他采取了他父亲当年立武氏为后的强硬手段——跟所有的反对者怼到底。

&esp;&esp;于是，小皇帝决定封韦玄贞为侍中，中书省宰相如雪片般飞进御书房，更令陛下难以容忍。我有个相熟的宦官在御书房当差，今早偷偷寻出宫来，告诉我陛下在宫里发火，跟人说：我欲将天下与之韦玄贞，又有何妨？！何必吝啬于区区一侍中！群臣再有异议，我即效法尧舜之德，禅位于韦玄贞，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esp;&esp;单超：“……”

&esp;&esp;车马驶进内宫，三人都下了车，匆匆跨进御书房的门，老远就只听哗啦一声瓷器翻倒的巨响，紧接着小皇帝的吼声传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一个个的，都想骑在朕脖子上——！”

&esp;&esp;戴相、张相见怪不怪，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景象。

&esp;&esp;单超走到御书房门口，被宫人战战兢兢拦住了，便温和道：“去禀告陛下，平王前来求见。”

&esp;&esp;宫人根本不敢在皇帝气头上捋老虎胡须，但也不敢违抗单超的命令，只得发着抖进去了。片刻后只听小皇帝声嘶力竭大吼：“不见！”随即砰地一声。

&esp;&esp;“……”宫人满额角是血地出来了：“回……回禀平王，陛……陛下不见……”

&esp;&esp;单超略一吸气，面沉如水，伸手推开了宫人。

&esp;&esp;“——平、平王留步！哎哎！擅闯宫禁是……”

&esp;&esp;单超头也没回，在宫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中大步走进了御书房。

&esp;&esp;小皇帝站在一堆破碎的瓷器摆设中气喘吁吁，桌案上、地上满是散乱的奏章。单超捡起一本，触目赐宴

&esp;&esp;单超推门进屋，谢云正倚在靠枕上，微合着眼皮。侧面线条从光洁的额头延伸到挺拔的鼻梁，乃至全无血色却十分优美的唇，眼睫形成的弧度在鼻翼覆下浅淡的阴影。

&esp;&esp;单超呼吸急促，脚步停在榻边，只见谢云睁眼微笑道：“来了？”

&esp;&esp;“……”

&esp;&esp;谢云面色十分疲惫，但眼底却满溢着平静的欣喜，掌心握住了单超温暖粗糙的手指：“何必这副脸色？人有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别这样。”

&esp;&esp;单超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下，谢云戏谑道：“难道此刻不死，便永远长生不老了？人生百年，早一刻晚一刻的区别而已。”

&esp;&esp;单超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的逆鳞何处去了？”

&esp;&esp;“碎了。”

&esp;&esp;单超的咆哮尚未出口，谢云说：“碎彻底了，拿回来也没用了。”

&esp;&esp;“肯定有办法的，告诉我！只是一片鳞而已！否则我这就杀去凉州关山，大不了重新抢一片来……”

&esp;&esp;谢云却轻而易举地打断了他：“来得及么？”

&esp;&esp;单超难以接受地喘息着，拳头紧紧握在身侧，连手臂都暴出了可怕的青筋。

&esp;&esp;“不如我们用剩下的时间说点开心的事吧，”谢云挣扎坐起身，随着这个动作咳了几声，沙哑笑道：“小皇帝自己往死里作，按跳大神的预言，你对那个位置怕是很有一争之力了。最近跟中书省那几只老狐狸走得挺近？”

&esp;&esp;“……”

&esp;&esp;“日后兵变上位改元，想好年号了么？”

&esp;&esp;“……”

&esp;&esp;两人静静对视，谢云艰涩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喉头涌上的血腥咽了回去，视线有些涣散。”当年在漠北……”单超恍惚道，“你说有一天我会征战沙场，功成名就，位登九五……你说的一切都将成真了，但你自己呢？”

&esp;&esp;“你说如果我退缩不前，最终不仅自己束手待死，亦会将身后支持我的人拖下地狱……但自始至终站在我身后的只有你啊。如果你不在了，以后哪怕有泼天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esp;&esp;扑通一声闷响，单超跪在了榻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水迹却仍然从指缝间满溢了出来。

&esp;&esp;这完全崩溃的姿态从未出现在他身上过。这个男人即使是在艰苦卓绝的青海战场上，在尸山血海的西北荒原中，都像出鞘的利剑般挺拔、坚定，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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