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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沈沅的泪水无根似的流下来，但她性子倔，一抬手就擦掉了，冷笑道：“合着这是强抢民女来了？”

&esp;&esp;“嘘！嘘！”沈鲁氏急急制止女儿的高声，说话间也是泪下，“阿囡，我们何尝舍得你！虽说比进宫当宫女要好些。可谁都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家，姬妾无数，进了那扇朱门，从此连归宁都难。我们又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家，为了自家金钱地位，肯把女儿推火坑的。可是……如今叫我们怎么办才好？惹不起啊！”

&esp;&esp;沈沅咬着牙，突然从案几的小抽斗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那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就是一通乱绞，沈鲁氏上去抢剪子，可那一头软滑得绸缎似的的好头发已经长长短短参差不齐了，地上乱麻似的摊着七零八落的头发。沈鲁氏哭道：“阿囡，你何苦啊！”

&esp;&esp;沈沅不说话，从窗台上抹了一把灰擦脸上，说：“走。给她相看去。”

&esp;&esp;王府的妇人初见沈沅，还真吓了一跳，可随即就镇定下来，冷笑道：“娘子是有意见么？”她缓缓近前，动作优雅却霸道，撸一撸沈沅参差的头发，摇头叹道：“好一头秀发，可惜了的。不过，一年后也能将养出点样子来。”又拿手绢擦擦沈沅灰蒙蒙的脸，然后冷声吩咐道：“打水给娘子洗洗脸，污糟猫似的。这规矩，以后得好好教导。王府里有的是法子，不怕你性子如火炭。”

&esp;&esp;这话简直就是在威胁。沈以良责备地看了老婆和女儿一眼，赔笑道：“小丫头子不懂事，阿姊别和她一般见识……”

&esp;&esp;“谁是你阿姊？”那妇人横了沈以良一眼，“好好教导着，别等到王府再这副模样。你们疼女儿，若是宠溺到无法无天，惹翻大王，建德王府的鞭子可不认她是谁。”

&esp;&esp;“看在我们家山子——左卫参军沈山——的份儿上……”

&esp;&esp;妇人嗤笑道：“微末的小官，王府扫溷厕的都比他高贵三分。别给脸不要脸了，巴结好建德王，才是你们的当务之急。小娘若日后有宠，你们倒有升发的希望。”说完，轻蔑地瞥了瞥粗服乱头傻站在那儿的沈沅，起身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esp;&esp;建德王府的人车马辚辚地走了，周遭有不识相的邻居想来道贺，却见一家子抱头痛哭的样子，都悄然退了出去，窃窃私语道：“可怜！与其在这样的豪族大家里做妾，不如小门小户一夫一妻来得自在。”“谁说不是！妾和婢也就是榻上塌下服侍这点不同罢了。遇上个古怪苛酷的嫡室，当妾还不如当丫鬟体面！”“侯门一入深似海，以后想再见见亲父母可就难喽！”……

&esp;&esp;沈沅痛定思痛，抹掉眼泪道：“阿父，阿母，哭也不是办法。我不想进建德王府，若是没辙，我宁可死掉！”

&esp;&esp;“都说了和骆家换了庚帖，可是人家不依。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呢？”

&esp;&esp;沈沅咬着嘴唇，不肯服劝。她看看杨寄，那厢眼眶子都瞪红了，可是这样的事没他插言的份儿，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着眼睛里的薄泪。而她一向最倚赖的二兄沈岭，低着头神情严肃，似乎在想什么一般。“二兄！”

&esp;&esp;沈岭抬起头，先瞥了瞥父母，又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esp;&esp;“二兄！”直到大家各自散去，沈沅才小尾巴似的跟到沈岭所居的梢间外头，赌气般的坐在他的榻上，“你一看就是有主意了的。你不说，我不走。”

&esp;&esp;沈岭无奈道：“哪有什么主意？”

&esp;&esp;沈沅抗声道：“我最熟悉你不过了，别想瞒得过我！”

&esp;&esp;沈岭沉吟了片刻道：“纵然是有法子，也不能让你试。”

&esp;&esp;“为什么？”咄咄逼人。

&esp;&esp;沈岭摇头道：“太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若是惹翻了王府，我怕会出大事。到时候我怎么和阿父阿母交代？又怎么对得起你？”

&esp;&esp;沈沅冷笑道：“阿兄，你的法子，后果坏到极处，比死可怕吗？”

&esp;&esp;沈岭愣了一愣：“人死就如灯灭，什么都是空的了。所以，自然不比死可怕。”

&esp;&esp;“会牵连到父母、大兄、小弟，还有你吗？”

&esp;&esp;“应该……也不至于。”

&esp;&esp;沈沅笑道：“那你就说吧。反正，若是让我嫁给那个都没近处瞧过的建德王，还是做个低贱的小妾，一辈子谨小慎微、伏低做小地熬日子，我是宁可去死的。若是连死都不怕，就是你书中说过的：‘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说，就是逼我寻个自尽，将来还得到地狱里遭遭罪；你说了，万一倒是条活路呢？”

&esp;&esp;沈岭眨巴着眼睛：“妹妹，你狠得下那口气？”

&esp;&esp;沈岭的法子，让沈沅目瞪口呆了许久。这一夜，她都没有睡着：这法子，不仅破釜沉舟，而且简直把她逼到了无可后退的绝境。可是再想想，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选了这条不能再后悔的路，万一就把前面走通了呢？

&esp;&esp;委身

&esp;&esp;“这，这样的事……”

&esp;&esp;这样的事，那可是杨寄白日做梦时常常臆想的一幕，说“寤寐思服”“求之不得”毫不夸张，可是真的来了，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寄竟然有些怯懦。

&esp;&esp;这辰光，反倒是女人看得开。主意既然打定了，沈沅豪迈伉爽胜过杨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要怕，我找别人。”

&esp;&esp;想着那个赌输挨揍时哭天抢地的骆骏飞，杨寄打心眼里鄙夷，这样的事，死都不能让给那小子啊！何况……

&esp;&esp;面前这女郎是和自己青梅竹马玩大的，彼此都有感情，也愿意在一起一辈子。既然这样——杨寄一把解开自己的腰带，觉得汗津津的前胸热得难受，把衣领也扯开了：“你就是让我死我都依着你，何况这事！”

&esp;&esp;这次倒是轮到沈沅脸红了，她花骨朵似的的小脸一低，圆鼓鼓的脸蛋儿染了这样的云霞，显得别样可爱。杨寄忍不住环上去亲了一口。沈沅轻轻推他的胸口，低声说：“等等、等等！听说……听说很疼。”

&esp;&esp;“不疼。”

&esp;&esp;杨寄这也是破题头一遭，但谎话在他嘴里说出来，那么笃定自然。沈沅捶了他一下：“你经过还是见过？怎么知道不疼？”

&esp;&esp;杨寄愣了瞬间，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儿，笑道：“我那群朋友，大半都大老爷们，平日里吹嘘自己雄风强健，吹嘘得还少了？我听也听会了。不信……”他的手灵巧地去解沈沅的衣带，抖抖索索的，半日都没有解开一根。沈沅把他一推，低声道：“你伺候好自己就行了。”

&esp;&esp;杨寄低了头“伺候”自己，忍不住偷眼瞄一瞄面前的人儿，她毕竟还是害羞，背过身子，而后又躲进竹纸的枕屏后头，白洞洞的墙壁反射着窗口的日光，只看得见她一抹雪般的颈脖，在碎发的掩映下时隐时现，颈下部分遮在枕屏后，半透明的竹纸上，析出剪影般的痕迹，生涩迟滞的动作有了这一层幽昧的遮挡，也显得格外舒缓曼妙。

&esp;&esp;杨寄怔怔的，觉得口唇干涩，而胸口腹下越发火热起来。他先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可能甚至会惹祸上身，可是，此刻就跟飞蛾见到暗夜中的烛光似的，炽烈得激动人心，他会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身死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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