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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饶是她声音不大,也仍是有近处的人听见了前半句,切切察察的议论声低低地响着。
&esp;&esp;“……无法自证?恐怕未必。”沈砚卿只是微微蹙眉,低声说了一句,“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倒还不如说是所有人都无法证明。”
&esp;&esp;风茗还未来得及去细细思索这句话中的深意,便听得那边苏敬则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证据么?苏某倒也有。诸位想必都听见了方才的琴声,也尽可以去查一查,今晚留宿于此的客人还有何人擅琴,还有何人房中被石大人预先布置了瑶琴。”
&esp;&esp;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何况在场的宾客们无一例外地都听见了方才的琴声,一时便也无人提出什么异议,只是难免还是有人质疑着这证据未免太过刻意云云。
&esp;&esp;“不过如此说来,能够自证行踪的倒也不止一人了。”直到慕容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风茗才想起他原来也是在今晚的宾客之中。只是他此刻一副格格不入的气定神闲模样,似乎全然不担忧自己或是苏敬则此刻的处境。
&esp;&esp;“确实如此,至少今夜为石大人鼓瑟奏乐的那位姑娘,也是足以自证的。”苏敬则闻言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抬眼看向了外间之中的一个方向。
&esp;&esp;风茗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那名乐伶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径自玩弄着指上的护甲听闻此言,方才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之中坦然地抬起眼,迎着苏敬则点漆般的眸子粲然一笑:“多谢两位信任了。”
&esp;&esp;未曾想她会是这番落落大方的反应,风茗不禁便又多端详了几眼,全然忽略了苏敬则看向乐伶的目光之中本是纯粹的审视。匆匆一瞥间风茗只觉她的眉眼生的颇有一番俊秀之美,此刻目光流转间眸中华光潋滟如璀璨星海,即便是眼光淡淡,想必也会如流星般四射明光,慑人心魄。
&esp;&esp;不料那乐伶顿了顿,那流眄生波的双眼便向着风茗看了过来:“不过既然说到了今晚的行踪,我倒是记得还有两位想必也是没有什么嫌疑的。”
&esp;&esp;风茗一怔,随即便想到乐伶所在的是东侧厢房,透过轩窗正可以看见西侧走廊上的动静,若说恰巧见到了自己出门时的情况倒也合理。
&esp;&esp;果然,乐伶接着便说道:“早些时候我在屋中临窗奏乐,曾见风姑娘自她的西侧第四间厢房走出,去了第三间厢房,直到石大人遇害。我想这一幕当时在廊下巡查的大哥也看见了,想必还曾心中生疑。”
&esp;&esp;那名负责巡视的仆从闻言也应声附和了一句,且一并说明了自己是受石斐之命在庭中巡查以找出可疑之人,也确实曾对风茗起过疑心。
&esp;&esp;在场宾客毕竟都是些风流名士,此言一出,便多是一副了然而富有深意的神色。风茗有几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应对,心里想着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处境,人们果然都很喜欢看别人的笑话。
&esp;&esp;苏敬则随即便提出了质疑:“但这并不足以证明他二人皆是一直留在房中,要知道,从外侧的窗户也可以自由地出入。”
&esp;&esp;“更有力的证据,我们自然也有。”一旁静观多时的沈砚卿终于懒懒地开口,“我与风小姐闲来无事曾共同临摹过房中画卷,此刻想必墨迹还未干透。诸位也自可去查临摹之作上的题字笔迹,看是否与我们平时的字迹有所出入。”
&esp;&esp;原来是早有准备啊……风茗先前以为沈砚卿不过一时兴起,眼下回想着他此前刻意留下的未完成部分与仅有一半的题字,才忽而恍然。
&esp;&esp;无论当年西坊之事经过如何,沈砚卿看来是必然要借由今日的案子深入调查一番,摘除自身嫌疑便是首当其冲。故而他方才看似是漫不经心,实则早已布置好了之后的诸事,岂会做什么冗余之事呢?这样想着,风茗一时不知是该赞叹还是失落。
&esp;&esp;“如此,我自会前去查明,还请诸位在此稍安勿躁。”苏敬则颇为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宾客之中的骚动更大了些。
&esp;&esp;“苏寺丞的意思是,如今前后无援,却要让我等与……尸体和凶手共处一室?”不知是何人的话语倏忽间便挑起了许多人心中埋藏已久的恐慌。
&esp;&esp;“是啊,苏寺丞自己撇清了嫌疑,便要溜之大吉么?”
&esp;&esp;“何况这几位的证据,是不是也太刻意了些?”
&esp;&esp;……
&esp;&esp;一番七嘴八舌的质问在风茗听来着实有些令人头痛的尖锐,倒并非是他们有多么一针见血,反是无理却又难以辩驳。她抬眼看向苏敬则的方向,只见后者只是轻轻地扶了扶额角,却并没有什么为难的神情。
&esp;&esp;待到那几人的声势稍弱了些,他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依然是波澜不惊地微笑着:“苏某也自知才疏学浅人微言轻,不足以主持此时的局面,故而早在事发时便委托园中之人前去廷尉寺官署报案,此刻想必廷尉寺已然派人前来。”
&esp;&esp;他说着顿了顿,目光扫过,将在场之人的神色变换尽收眼底,末了才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险些忘了,今日留宿者的名帖也被写在了其中。我想诸位都希望能够将凶手绳之以法,只不过如今看来,是配合廷尉寺查出真相,还是因为阻挠破案去廷尉寺喝茶,就全在各位一念之间了。”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风茗总算明白了对方为何能够如此镇定,今晚在场之人多为布衣商贾或是京中闲官,而苏敬则在留了这一手之后,在廷尉寺派来的人到达之前,他都代表着廷尉寺的态度。以下犯上是律法之中的禁忌,这些人即便再有什么不满,也不会想要招来什么无妄之灾。
&esp;&esp;“何况此刻诸位聚于一堂,即便凶手有心,也无法不留痕迹地动手吧?该担心的反倒是落单之人。”沈砚卿恰到好处地开口接过了话题,看向了苏敬则,“石斐大人与商会也算是……颇有几分渊源,若是廷尉寺有什么需要,我们也自当配合。”
&esp;&esp;话音未落之时,他微微侧目瞥了风茗一眼,似是在暗示着什么。风茗心中一惊,尚在暗自揣度着对方深意,便已听得那边苏敬则淡淡笑道:“我却是忘了如今此处最擅医术的应当是风茗姑娘,既然沈先生方才应允相助,不知风姑娘可愿意前来查验一番?想来更能够让诸位信服。”
&esp;&esp;“自当效劳。”风茗起身应下,心中刹那间闪过了数个猜测。方才沈砚卿之意想必是暗示她主动提出查验尸体以求参与案子的调查,只是不知苏敬则这番言语究竟是确有此意,还是……抢先猜到了沈砚卿的打算?
&esp;&esp;“请。”苏敬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风茗颔首,举步走入了主厅堂的内间,反手将房门虚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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