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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听闻我脚步声,回过神来,垂眼缓缓露出一丝笑意,道:“子翩。”
我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道:“原是高望。此番前来……可是公表有什么事要告知于我?”
“并非宇文……丞相吩咐,”韩楼慢慢抬眼看着我,“而是有些事,望子翩能听我一言。”
一瞬间,我自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顿了顿,依旧笑道:“如何,公表竟允你这般前来?”
韩楼极度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却道:“子翩,此事……我……”
我叹了叹,侧身让出门口的路,道:“有话不妨进屋说罢。”
韩楼眼色亮了亮,随我进了屋。我吩咐丫鬟给他沏了一杯茶,便缓缓坐到他对面的木椅上。
“子翩,”韩楼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看着我面中满是愧色,“此事……我不求你宽谅,只是有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应当让你知晓。”
“高望何愧于我,如何需要我的宽谅?”我闻言反是一笑,顿了顿,缓缓道,“只是,高望这般……听命于宇文师,此事却当真出乎我意料。”
“子翩,爱和迷恋,你可知有何分别么?”韩楼突然道。
我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迷恋是比爱多千倍万倍的付出,即便明知没有回报,明知自己已低入尘泥,却甘愿如此,无法自拔……”韩楼面露几分苦涩的笑意,道,“二者相较之下,却是有高下之分的……”
我看着他陡然失神,喃喃道:“高望,难不成你对公表……”
“那年我独自来到后殷,走投无路之下投于他门下,自此便……”韩楼缓缓颔首,惨然一笑,并未再说下去。
“高望,你可知萧泠对你……”我惊讶之余,想起此人来,不觉摇首叹道,“你这般……”
“子翩你走后,他回到南周,想方设法将我放出,我才得以回来,”韩楼淡淡笑道,“只是此刻,我大概已经无法退步抽身了罢。便只有愧对于他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终究只能叹息一声,半晌无语。
片刻后,才又听韩楼缓缓道:“子翩,你可知宇文丞相为何在皇上面前极力保你?皇上又为何会应下?”
我抬眼望着他,无奈摇头。
“此刻宇文锋大军虽将建康团团围住,但萧泠在城中坚守不出,如此耗下去,后殷自然会落于下乘。”提到萧泠,韩楼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又道,“后殷此番对无论是对嗜武侯,还是随其而来的南周将士,无一不宽容厚待。以目前情势来看,怀柔之策却是比武力最后夺取南周要轻易些,所以对子翩你亦是如此。”
“连我这般叛国投敌罪大恶极之人,建盛帝都能予以宽谅,更何况是那些南周的降臣?”此刻我已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由苦笑着接口道。
韩楼闻言亦是面露几分无奈,颔首道:“故子翩,勿要见嗜武侯,可好?”
我闻言一皱眉,道:“高望这是何意?”
“子翩可知,你与嗜武侯之事,宇文丞相很早便有所耳闻。”韩楼叹了叹道,“故之前为战之时,他便着意派你同他正面交锋。因为他深知,若换作他人,便很难有如此事半功倍之效了。”
我闻言一怔,顺着他的话想到,射伤萧溱的那一战,如若我并不在场,那整个战局是否还会变成现在这般?
“子翩,你和嗜武侯互为软肋,此事,你可有所自知?”正思量间,却忽闻韩楼道,“而纵观而今的南北之势,南周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萧泠肯归顺,后殷一统天下便只是时间问题……”
“高望为何如此肯定?”我忽然问道。
韩楼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却只是化作一笑,道:“大势所趋而已。”顿了顿,继续方才的话道,“若到那时,宇文师便再无需那昭示仁德的顾虑。然而到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子翩自当是知晓的罢?”
我盯着他片刻,却忽然笑了笑道:“高望之意,可是若到那时,他必将从萧溱身上入手,给我定罪?”
韩楼慢慢颔首。
我又笑道:“故我此刻便应远离萧溱,以免给宇文师落下把柄?”
韩楼再度慢慢颔首。
我突然大笑了几声,对上韩楼有几分讶异的目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该来的自是躲不掉,我若真处处小心极力避退,若宇文师顾总很有意置我于死地,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何况……”我看着韩楼,笑意陡然淡了几分,缓缓道,“我虽不懂方才你所道的‘迷恋’究竟是何感觉。但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此刻我已然一无所有,却是万万不能连那人也一并放开了。即便是死,也不愿留下遗憾,仅此而已。”
第五十回 今昔似梦
几日后,宇文师给我宅邸中添置了一定轿子和几名轿夫,并传话过来说以后出门,无需侍卫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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