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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第3页)

&esp;&esp;江淇站在她面前,只静静看着她,眼神中是太浓烈的复杂隐忍,却不忍出声打扰。

&esp;&esp;这本书册,私心里是他一生不愿她瞧见的秘密,是连烁和他联手,瞒住她的十年。

&esp;&esp;扉页上,记录了天鼎元年秋狩归京,她因万寿节那夜受凉,加之当年婉婕妤之事急火攻心一时卧病不起,恰规避当年钟离一门的风波,他下了朝,去瞧静养于坤宁宫的她的那个午后。

&esp;&esp;他来的时候,瞧见她闲倚执书,阖眸不语,便想,合该是如此。

&esp;&esp;若再重来一次,他仍会做这般选择。

&esp;&esp;她该这般安然无虞,煮茶烹雪,皓月当歌,顺遂快意的过这一生。

&esp;&esp;虽如今不能,却尚有来日。

&esp;&esp;她看不懂这句话,可却记得他当年没头没脑的那一句,若是能重来一次……

&esp;&esp;若是能重来一次,时光匆匆流转,须得倒退回朔元廿七年七月的那个夏夜,钟离尔梦见凤栖梧桐的那一晚前,连烁未回王府的那七日。

&esp;&esp;一切皆从此伊始。

&esp;&esp;七日初,连烁以皇子之尊踏进生母的储秀宫门,如今已故的诚慧贤太后,十年前,却仍是美艳无双的乔贤妃。

&esp;&esp;乔翎宫中向来爱灯火通明,只有她自己与粱臣熙知晓,因着当年她走出这座宫门的那夜,殿内便是一盏红烛惨淡的光景。

&esp;&esp;连烁顿步笑了笑,颇有些无力与疲惫,此刻他只想回到王府去与他的妻子团聚,说一说这些日子父皇方驾崩,他在宫中所见的勾心斗角,世态炎凉。

&esp;&esp;他向座上的生母请安行礼,乔翎却未免礼,一双手交叠于膝上,坐姿端的优雅无双,他亦累到极点懒得敷衍,只垂眸在原地不曾开口。

&esp;&esp;片刻之后,乔翎的声音凉凉响起,不加丝毫遮掩地问他,“你可愿坐这个皇位么?”

&esp;&esp;连烁轻轻一笑,方要开口回绝,无外乎是儿子胸无大志、才干不及太子等推辞,只却听乔翎又道,“本宫听说,当年连城与你,都是属意于钟离家的那个嫡长女的,且论起来,钟离尔本该是连城的妻子,对罢?”

&esp;&esp;他眼眸收缩一瞬,抬眼直直看向座上女子,她了解他,是以击中了他心底最不可侵犯的柔软,少年的眼神变得防备且锋利,却看得座上人笑起来。

&esp;&esp;乔翎拿起茶杯,素衣加身却不可掩饰她三分艳色,红唇轻启,又道,“且不说连城的胸襟如何,做了几年皇帝后,可还能容得你在这世上逍遥快活,虎视眈眈觊觎他的皇位,单就这夺妻之恨,你便不怕帝王一声令下,将钟离家的女儿,抢了回去么?”

&esp;&esp;他沉默一瞬,定定看着乔翎,眼神几番变幻,却只哑声道,“皇兄他不会……”

&esp;&esp;乔翎仰首饮茶轻笑了一声,拿帕子拭了拭唇角,“你五岁那年,被连城要去的那只黄鹂鸟儿,和十岁那年,皇帝御赐的西域短匕,怕是已被他丢弃在脑后了罢?”

&esp;&esp;如同平地惊雷,唤醒他一切的警觉,他第一次从旁人的口中听闻这般可能,或者说他第一次避无可避,真切思考往后的日子,竟觉得暗自心惊,背上不自觉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来。

&esp;&esp;想起妻子的面容,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乔翎闲闲放下茶盏,继续道,“即使不为儿女情长,辽东近年开始不太平,哀家知晓,你是想要在这一块儿有所作为的,可你别忘了,连城与先皇后母族,可都是守旧的止战派。”

&esp;&esp;他顿了顿,缓缓握紧了双拳,无暇估计繁文缛节,高大的身形径自站了起来,看着她沉声问道,“母妃意欲如何。”

&esp;&esp;乔翎仰首,微微眯起了双眼,笑道,“本宫手里有东厂的权势,结合乔家旧部在朝中的势力,你府中更有着钟离尔与祁桑两枚好棋,此时不用,又待何时?”

&esp;&esp;他看着目光狠辣的生母,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棋子。”

&esp;&esp;乔翎嗤笑一声,不屑摆手,“本宫不管她是不是,总归本宫虽恨钟离郁文入骨,却也愿意在这当口与他联手推你一把。”

&esp;&esp;他不语,等着她继续道,“只有一点,本宫助你坐上皇位后——要钟离一门死。”

&esp;&esp;连烁抿紧的唇角松开,哑声问她,“母妃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esp;&esp;乔翎看他的眼神笃定带笑,只慵懒靠在软垫上,掷地有声,“凭我是你的生母。再如何,你是本宫的亲生儿子,只有你做了皇帝,本宫才能做这个太后。”

&esp;&esp;他的十指拢紧再松开,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esp;&esp;过了良久,殿内的香都将燃尽,窗外圆月低垂,夜风过境,他终是缓缓看着自己的生母颔首,他说,“好,我答应。”

&esp;&esp;翌日,皇帝暴毙,连烁同东厂、祁家、钟离家及朝中各臣,一并于养心殿赐死定下弑君篡位罪名的太子连城,随即宣告天下,登基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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